丨周慕雲第次在路上丨

二十年后我与腐乳握手言和

——从一瓶腐乳说起

腐乳,俗称臭豆腐,云南人喜欢称之为“卤腐”,若是细分又有红方、青方和白方。

我已经不吃腐乳二十多年了,虽然经常在火锅店的调料台上看见,也仅仅是远远地视而不见。朋友们在一起吃火锅,有人习惯将一块块腐乳捣碎,配上辣椒面和红油豆豉,北方称之为“蘸酱”,西南称之为“蘸水”,再往南可能就是沙茶酱、糖醋之类。往往他们很不能理解吃火锅直接吃,你就这样捞出来就吃,没有蘸水,会有味道吗?我说,有味道啊,菜的味道和汤汁的味道,苦菜有微微的苦味,都是食物本来的味道。他们其实不知道,我有我的故事,今天我们的故事就从一瓶腐乳说起吧。

人类在延长食物保质期上可谓煞费苦心,我们老家,和全球绝大部分地区的食物保存技术一样,主要是以食盐作为主要添加而衍生出来的。日常的菜类有盐菜、泡菜这干湿两种腌菜,再高级一点就是发酵豆制品,臭豆腐、*豆酱、豆瓣酱,腊月时节则是咸鱼腊肉。祖母在过去没有冰箱的岁月,以盐菜包裹腊肉,放入陶罐,再静置在阴凉处,可将腊肉保存半年以上,随吃随取,切薄片,以淘米水浸泡,蒸饭的时候在最上面铺上一层,整个饭吃起来都格外香,更别提一口咬下去,嘴角流油,浓郁的油脂包裹清香的米粒,那滋味是这辈子永远的回味。

物质匮乏的年代,填饱肚子就是天大的事情,我们的祖父辈或许纠结的是,如何获取一个馒头、一碗米饭乃至一口棒子面儿,到我这一辈,我们升级了,考虑的是一日三餐如何将米饭咽下去。每每精心烹制,三菜一汤香味已经四溢,儿子却都迟迟不肯前来餐厅,千呼万唤始出来,扭捏作态不上桌,端起饭碗却放下、吃一口就吐出来……他们肯定不懂米饭就着臭豆腐如何下咽,就像我们不懂父辈们渴望一口白米饭的热切。

上中学时,离家十几公里,在学校食宿,从最开始自己带米到学校只借用学校的蒸饭锅炉,到后来学校统一提供米饭,再到后来提供米饭和两种蔬菜,我们装腌菜的罐子渐渐变小,平日里是腌菜、臭豆腐和*豆酱,春节之后就多了咸鱼块和腊肉炒白花菜。有一年的腊月,临近期末,一罐有16块的瓶装臭豆腐凑合了一周时间,一日三餐,一餐一块,共计十五块,还多出一块,给了 的好朋友。没有菜吃饭不能急,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,细嚼慢咽,吃完了 还可以散个步消消食。那时学校还没有自来水,只有一口靠人力压水的水井,每每吃完饭洗碗的时候,总会拥挤不堪,学校遂在临近的河边设立埠头,让我们去河边洗碗。有一天就在河边看到一片白萝卜地,沙化土地贫瘠得很,萝卜也就鸡蛋那么大,心中顿生一计,何不拔个萝卜再配上上周*豆酱瓶里那点底子。一个鸡蛋大的萝卜,蘸着 一点*豆酱,虽然辣得我眼泪直流,但却改善了那天的午饭和晚饭。

昨天,远方的朋友托友人带来了牟定的油腐乳,一箱八瓶的礼盒装,是我那时候两个月的菜啊。现如今再打开,浓郁扑鼻的香味和流光溢彩的红油,是满满的回忆,一下子又回到二十多年前。饭桌上,再讲一遍过去的故事已经显得不合时宜,只是跟友人说,要写一篇关于腐乳的文章。

我单独用筷子和小碟,为每人夹了一块之后,低头将自己跟前的那块腐乳的一角带着红油夹起,放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,再夹起那团米饭送入口中,腐乳混合着米饭在口腔逐渐晕开。

盘子里一块方正的腐乳,经过精确计算和筷子 操作,可以均匀地分为20个外形各异的颗粒,而我手里长方形铝制饭盒里的饭,经过目测,可以分为22块, 口饭和 一口饭是没有配腐乳的……透过米饭的蒸汽,我仿佛看到当年的那个少年,端着一方米饭,坐在花坛边,开始对米饭和腐乳进行分配。

初中时期还会经常进行寒暑假补课,补课期间学校食堂是没有开放的,仅有一家粉面店,提供白水煮面,外加几滴酱油,这样的粉丝和面条,如果吃上十天半个月,再看见面条状的东西都会反胃。那时候吃泡面就是改善生活,仅仅是泡面袋子上的大颗牛肉就让人垂涎三尺。高中是在县城,学校的配套设施也比较完善,食堂可以点菜,算是彻底与咸菜、臭豆腐、豆瓣酱和一切面条状的东西说拜拜了。大学的时候,有个山西的同学,对我不吃面条十分不解,以为是南方的面条没有北方的好吃,不知他听了这个故事是否有所领悟。

我在想,如果远方的朋友你看完这个故事,定会后悔觉得不该送我油腐乳,而是任何其他东西。你不必这么想,我想我无论如何都要感激你,感谢你送我腐乳,让我回想起如烟的往事,让我能够再次鼓起勇气尝试,让我时隔二十多年能够与腐乳握手言和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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